A市老城区,傍晚戌时,正值黄昏。
记得那一阶段,忙于通过实战素质训练的墨珏一直都没有时间再来这里与兄弟们团聚。时隔一年之久,重返停车场,进入漆黑的地下入口,墨珏蓦地心生种种陌生感,仿佛这里多出了什么东西一般。
也不知是因为很久没来这里,还是出于长期练就的职业素养——尽管这里他已经来过不下五六次。
在灯光昏暗的的通道上,墨珏顾不上打寒颤,下意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并第一时间分析过这里的地形条件与不利因素。
整个地下停车场占地面积约130×7.5平方左右,分为南北两个通道,但由于长期无人清理,这里的环境显得分外荒芜、潮湿。坚硬的地板上遍布令人作呕的斑点,一些地上躺着各种奇形怪状伴随着臭味的虫子腐烂的尸体。
废弃的车上也由于长年无人清洗,大多起了锈斑,蜘蛛网更是不用多说,至于密度可以自行脑补。
此地地形构造说来也奇怪奇怪,四面背阳,由于阳光照不进来,集中在停车场中部的大部分混浊气体也无法蒸发到大气中,因此这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但如果排除掉这里的环境因素另当别论的话,这座废弃停车场还真能称得上是一个隐蔽之所。
当然,这一系列观察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完全是下意识进行——虽然他觉得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做事细心的人,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
“珏哥?我看你全是都是冷汗,怎么了?”一直走在前面的黄腾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问道。
“我没事,你去老地方与兄弟们汇合吧,我就在这里逛逛,马上就来。”由于神经集中,大脑显得有些供氧不足,而墨珏的思绪也正好被打断。他快速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不自然地说道。
“真的?这里的环境确实糟糕透了。而且最近越来越邪乎了,兄弟们晚上都不敢睡在这儿。你可要小心一点。”
黄腾交代了几句,这期间还反复强调10点之后千万不能一个人出去之类的话。墨珏当时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哪里会认真听——因为墨珏对自己的自保能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但在打发黄腾走后,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墨珏,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肤光麦色,眉目如画,即使身穿警服也掩饰不了沐浴在暮色中的妙曼身材,皮靴传来的特有声响质感十足。没有任何修饰的面庞好似大自然的宠儿。玉手上的枪支被揣在胸前,微微附身,更显其亭亭玉。机警而敏捷地在停车场里穿梭自如,几乎同时,那双被长睫毛掩盖下的黑色眸子与墨珏不期而遇。
“好久不见,赵依......”
“好”字刚吐出口,一阵清风刮过,自己眼前便闪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直奔要害——这一枪下去,没有交代在这就是个奇迹了。
“怎么,老朋友见面,不欢迎?”赵依的反应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墨珏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晃动,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征兆,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墨珏?你怎么在这儿?”
赵依下意识松开扳机,但神经没有一刻松弛,即使是外围调查,她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毫厘之差,失之千里,这些道理都明白。而赵依则完美地践行了这一点。
即使,她曾为墨珏的女友……
而面前的墨珏透着赵依飘起的长发,看向其瞳如星辰的眼眸。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线,唇中笑意粲然。一种特殊的情愫萦绕心头。
只不过记忆中的洪流,却飘漾到了从前。
赵依,曾经有一段不算美好的恋情,与墨珏认识也算是个巧合。他和墨珏小学初中甚至现在的警校都是同校同学。赵依学习优秀,又是千金小姐,腰缠万贯,只不过钱却从不花在化妆上。
但毋庸置疑的是,几乎所有光鲜亮丽都笼罩在她身上,无论是小学,还是现在;而墨珏则是不伦不类,从不爱展示自己,也从不和杠精们斤斤计较,尽管他也是个标准的学渣。
但只要有人触犯了墨珏的底线,那手段足以让其铭记终身——别的不说,就从训练那些学员的手段就可以看出。
赵依便是从一件事中彻底改变了对墨珏的看法,上了警校甚至对墨珏产生了恋情。但毕竟,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墨珏长得再好看。双方终究还是没能成眷属,面对女方家人歇斯底里的反对。跌落谷底的墨珏终于明白了:在这个社会,没有物质生活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有钱人光明磊落地攀谈,马屁拍的响一点对方可能会点个头,而对于那些耿直娃娃对方优越感就上来了,完全不顾你感受地破口大骂。更何况,这个耿直娃娃还是一个孤儿?!
“快走,这里太危险了,你必须马上离开!”赵依见墨珏一直都没有回答,缩了缩白皙的脖颈,带着一丝羞怯地对墨珏喊到,但声音中御姐味却丝毫不减。复杂的眼神中掺和着一丝别样的情感。
可能谁也没有想到,时隔两年,曾经的一对恋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相见。
与其说是重逢,不如说偶遇更为恰当些。
赵依也不知是不是托了墨珏的福,上了警校之后做事越来越果断,好像所有凡人在她面前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但墨珏可不是一般人。
“这位警官,不好意思,我是来奉命调查的便衣。在调查过程中,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不可暴露我的身份。”墨珏有模有样地模仿着电视剧里侦探的口气说道。
当然,他也是曾接触过犯罪心理学的,从犯人的视角来思考问题。譬如现在面对的眼前的这位警官,就要进行思考,得出最适合的言论。当然在编瞎话的基础上,还要保持好自身的面部表情,并在之前就要捕捉完毕其面部表情来揣测心理活动。
就现在的赵依而言,两腮微红,胸脯挺……啊呸,眼中有一丝明显的惊慌,不敢直视墨珏,说明她在想其它事情;动作僵硬,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本能反应,显然她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并不是她自愿来这里的。
当然,这一系列捕捉都是在第一眼看向赵依时就已经进行完毕的,所以墨珏才能坦然自若地编出这样的甚至后续的瞎话。
原本的千金大小姐经过三年的培训也是成熟了太多太多,但面对墨珏的每一次安排,虽然听着有些不对,但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当然,这回也不例外。
不过瞎话的利用价值也就是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并非伤天害理——仅此而已——毕竟世上老实人千千万,哪个结局又好看?
“你这家伙,还真是跟李校一模一样啊……”赵依喃语一声,接着嘲弄似的说道,“我也是来负责调查的,不过我很好奇,以你的实力直接端了他们老巢应该不难吧?”
来不及欣喜,墨珏的眉头再次皱起。
“这次可不是,我没你说的那么爱逞强。对了,你知道他们老巢在哪吗?”墨珏继续套话,他发现与赵依以前相比发生了某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不清楚,我接到的上级命令是晚上10点,等他们回来就行动,现在的话,人估计已经到了。”赵依捂着鼻子走着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随口说道。
“话说,你这个便衣跟着我真的好吗?你不怕暴露身份啊?”
“没事儿,现在才8点,那伙人还没回来吧。”
墨珏莫名松了一口气,黄子刚才才交代过10点以后千万不能外出,然而从赵依套出的话中与黄腾说的符合度都不大。
只不过她对墨珏叙述的时候很随意,不像是故意撒谎——毕竟赵依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但也不能排除撒谎的可能。
所以,这个“那伙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指的就是黄腾那帮兄弟们。
但她真的有必要对自己撒谎吗?
除非是李锦辉哪个老狐狸特意交代过,墨珏还真想不出别的理由。
随着时间的推移,夕阳渐渐消失在云端,影子被渐渐拉长。墨珏留了个心眼,也终于套出了基本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至于那些私家侦探,留意一下就好,这里地形(车辆)十分复杂,再加上环境干扰,所以即使是墨珏也没有把握不会迷路。
他大概理了一下思路:今晚将有三方势力再此聚集,一方是来自社会底层的混混,一方是全副武装的各部门治安人员,如果破案人员也包括的话就暂时命名为侦探队吧。还有就是疑似委托人所在的庞大犯罪组织一方,甚至连常年生活在这里的黄腾那帮人也不一定知道会有这一方的存在。至于是不是恶斗,墨珏自己并不清楚,也不需要知道了。因为现在的他只想收拾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溜。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没钱,没装备的咸鱼去掺和警察和“邪教”组织之间的斗争。这种只出现在小说里的情节还是想想就好。
“我真是为了钱还连命都不要了。”点燃烟头,吐出一缕仙气,皱紧的眉头再一次舒张开来。
“你去哪?”
“我不是便衣么,先跟那伙人汇合。快到时间了。另外,今晚无论是不是恶斗,你都千万不要参与进来。”
情况再不乐观,自己也不能抛下兄弟们先溜,要跑也要一起跑,为了钱,也为了自己内心的一份愧疚吧。
只不过走着走着,墨珏一愣,发现自己迷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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